圣诞节前,我在一个酒会上遇到了几名外交事务的观察家。他们当中有记者,有前外交官,还有智库研究人员。因为首相卡梅伦前不久刚从中国访问回来,因此我们的开场话题便是如此。
“你们中国人怎么看卡梅伦访华呢?”这位前外交官问道。我看他的问法有些特别,所以就反问“你怎么看呢?”老先生眯了口红酒,直言不讳,“太让人尴尬了。”他说,“比如卡梅伦的访问,引来的确是《环球时报》的讥讽。”
老先生对首相的批评和许多英国媒体一样,认为这届政府为了拿到商业大单,对中国曲意逢迎。民间机构发表声明,呼吁卡梅伦扮演政治家(statesman),而非推销员(salesman)的角色;英国《金融时报》的文章称,英国“过于卖力了。”
卡梅伦回国后,中国官媒《环球时报》那句“(英国)是一个欧洲老牌国家,适合旅游和留学,有几支好球队”更是让英国人感到无地自容。我虽不认同这种自大的嘲讽,但也无法挑出这句话中的事实性错误。
然而,这句评论却给英国人带来了不少反思。评论认为,在政治影响力不断退却的同时,惨淡的经济前景,让这个老牌帝国不情愿地放下自己引以为豪的“英国价值”。更有意思的是,这种变化不仅让许多英国人感到不适,也让一些中国媒体感到无所适从。
上世纪初,英国在国际事务中的角色是伦敦议会辩论的重要议题。英国下议院至今还保存着当时《英国议会议事录》外交政策辩论的档案(如1923年2月16日、1932年3月8日、1935年10月23日)。当时,英国议员们对自己国家的认识是,“英国需要将世界引向正确的道路,维护世界和平”。“若英国未能这样做,则辜负了国家的历史。”其中一名议员指出。
二战前,英国一直是西方国家中重要的“大国”(great power)。二战后国际秩序的建立中,也有英国的汗马功劳。这在诸如联合国(UN)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(IMF)、世界银行(World Bank)、北约(NATO)、英联邦(Commonwealth)等中均有体现。英国外交部(FCO)与英国财政部国际司在设定国际政治议程和维护世界道德中,一直扮演重要角色。
二战后,英国的这一自我认知一直未变。“英国在全球事务中的角色…本质上是道德(moral)。”名为杰克逊的议员在1964年12月16日的一场辩论中强调。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(Henry Kissinger)也曾评价英国“极度的道德耐力”是“全球平衡中一个坚持不懈的力量”。
上世纪90年代,前工党首相布莱尔(Tony Blair)推行的“第三条道路”进一步强调英国的价值与道德。当然,今天回头再看那场伊拉克战争,效果适得其反;但这背后的那套价值叙述,恰是这个国家对自己在世界上扮演角色的重申。
“也因此,英国人很难理解,为何现任联合政府(保守党与自由民主党)会对时常以负面形象出现的中国如此逢迎。”旁边的那位智库研究人员指出,“卡梅伦担心英国无法从中国经济发展中分一杯羹,而民众则担忧,自己国家引以为豪的道德角色不在了。”
(注:图片来源:http://pic.caixin.com/blog/Mon_1401/1388615138_RDnwGQ.jp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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